也许是槟榔吃多了,也许和烟酒都有关,不过我觉得主要还是槟榔的问题,因为吃着吃着便渐渐感觉喉咙很不舒服,干涩并伴有疼痛。听许多人尤其是从槟榔生产厂家出来的人都讲过吃槟榔的危害,所以我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怀疑。心想已有20年吃槟榔史的我,吃出个什么后果都是不足为怪的。
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,总想着吃了今天,明天就戒了,吃了明天后天就戒了,结果到后来戒是没戒掉,却是越吃越多,越吃越上瘾了。一天不消灭几包槟榔,牙根便痒痒的,口里便没味道,就觉得总欠缺了点什么。自己的嚼完了,向别人低三下四地讨要也是常有的事。
咽喉痛了一段时间未见好转,而且经常咳嗽,一咳嗽起来,好像喉咙被什么堵住似的,上气不接下气。去韶山医院就诊,喉镜检查的结果是声带上长有肿块,不确定是良性还是恶性?由于这家医院设施较为落后,不能做进一步检查,所以建议去大的医院化验后再作手术治疗。医生还特别叮嘱:要尽快些去检验,别耽误时间。
看着诊断结果,又想起医生的叮嘱,心里竟然有些忐忑不安,原以为是炎症之类的,吃点药大不了输点液就会没事,却不料是这么个未知的结果。
我当天就给一位在湘潭的战友打了电话,告诉了我的病况,问他在医院是否有熟人,请他帮我联系就诊事宜。第二天一大早,他便在湘潭市第一人民医院门口等我,他说:“这个只需动个小手术就行了,没什么大不了的,我早两年也是声带上长了息肉,到医院就做了手术就走,术后到第三天我又喝上酒了。”听他这么说,我虽然感觉轻松了不少,但还是担心地说:“可我的现在还未知是良性还是恶性。”他说:“一般都没什么的,肯定是吃槟榔、烟酒惹的祸,我原先就是这么吃出来的,和你的感觉一样。”
耳鼻喉科的主治医师是成斌教授,他看了我在韶山做的诊断单后制定了手术方案:用局麻微创手术。我问可不可以不住院,做完就走。成主任很负责的说:“必须住院,因为术前要做各项检查,还要打吊针消炎,术后也要打针服药观察以便尽快恢复。”接着他用手指着喉镜的图片对我说:“你的这个肿块长在声带后面,很难看到,所以手术也较困难,不比你战友的,就长在声带前方,手术简单,所以无需住院的。”
在医院就得听医生的,再说成主任是德高望重的教授,把病理分析得连不懂医学的我们都弄得明明白白,所以我决定住院了。
这时,我在湘潭日报的一位朋友老彭也赶了过来,他家离医院不远,而且是这里的老主顾了,听说他去年就在这里住了几个月的院,而且也是在耳鼻喉科。
这不他一来就马上握住了成主任的手,热情的招呼着,开诚布公地说:“这是我韶山的一位老朋友,请一定费心瞧瞧。”我问老彭,“你是什么病来住院的?”“喉癌哩!”老彭一言既出,我和战友都有一丝惊讶,怪不得他与成主任如此熟络,也怪不得他发音比以前嘶哑多了。人们一直谈癌色变,对老彭现在的健在我和战友当然是有些惊诧的。
成主任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心思,说:“喉癌也并非不可治愈,只要发现得早,通过大手术、放疗,一样可治愈,只不过是时间、经费、手术上存在大的差别罢了。”
老彭毫不忌讳地说:“我都是癌过几次的人了,多亏了医生们的悉心治疗。如今我酒照喝、烟照抽,只是槟榔我再不沾了。北京的一位医学专家曾对我说过‘老彭啊,槟榔就再不要吃了,那都是在石灰水里浸泡出来的’。”接着老彭问我喉咙是什么感觉,我说有些痛,特别是吞食东西的时候明显。他听后说:“那你的肯定是良性的,有痛感就是良性的,是恶性的就不痛了。我的就不痛,直到有一天感觉呼吸困难了才发觉的。”
果真如此吗?唯愿如此,成主任未置可否,不过他认为老彭讲的确实是有事实作依据的。作为医师,成主任一切都是以病理科的结论为结论的。
在第一人民医院我做了两次手术。第一次是实施局麻做的,因为我的喉咙太敏感(长期与槟榔、烟酒为伍之故),无法按照医生的意愿实施,只要那根微创手术管通过鼻孔插到声带处,就忍不住要狂咳、干呕,手术就无法继续下去,经过好多次的努力,也无法完全切除掉声带上的肿块。成主任说只能做全麻手术,这样病人就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行手术才不会出现以上情况,不过这次手术还是夹取了部分的肿块,可以拿去病理科化验,等结果出来再决定做怎样的治疗。
等结果是在三天以后的事。我知道化验结果如果是良性的息肉,只需做个全麻的微创手术就行了;如果是恶性的,那就和老彭的一样。将切开喉部做大手术,还要放疗,还不知以后的情况。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,也是难熬的。病床上,半夜突然被咳嗽弄醒,好一阵喘不过气来,便再无睡意,看残月临窗,夜色凄清,心中不免戚戚,蓦然想起一首古词来:一帘病枕五更钟,晓云空,卷残红。无情春色,去矣几时逢?添我几行清泪也,留不住,若匆匆。楚宫吴苑草茸茸,恋芳丛,绕游蜂。料得来年,相见画屏中。人自伤心花自笑,凭燕子,骂东风。
同病相怜,故而自然想起了别人病中的感慨。这种抑郁之情一直到三天后我看到了医院病理科“炎性息肉”的化验结果,这才得以释怀。我当即把这消息告诉了为我担心的亲友们,并劝那些还没来和即将来看望我的亲友大可不必“兴师动众”的来看我。后来进行的全麻手术是成主任亲自为我做的。在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料下,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,加之我住在医院的19楼,因“高高在上”而“一览莲城小”,所以心情自然舒畅了许多;又由于住院部刚建成不久,病房设施一应俱全,环境优雅,丝毫没有那种福尔马的气味林,住病房有如住宾馆一般。出院时,老彭又来送我,他讲了一个发生在这个医院的故事:说是有个老头在别的医院被误诊为胃癌,当来到这家专治肿瘤的医院就诊时,已是骨瘦如柴,拄着拐杖,连走路都要人搀扶,后来经病理科化验竟不是癌症,老头得到这消息时,又喜又气地说了句“害得我好苦啊!”即刻丢掉拐杖,甩开搀扶他的人,健步如飞地走了。他说着,我听着, 我们两个都开心地笑了起来——为着这个笑话,当然,更为着这家专业的医院,为着医术精湛和认真负责的医护人员。